读《阿尔贝·加缪:局外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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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和家人到公园游玩,玩了没多长时间女儿说累了,要休息,拗不过她,就去了公园里的咖啡厅。这个咖啡厅是由游客中心改建的,有上下两层,建筑材料主要以实木为主,二楼有一些造型还是挺好的,一楼的桌子的桌面都是一尺多厚的木头墩子,如果屠夫拿来做案板,一定很酷。

和这屋内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服务员的素质:屋内的装修和布置,从上到下、从视觉效果到触觉感受,都是高度统一的,没什么跳跃感;但是服务员的素质可以说是差别巨大,有的像来自五星级宾馆,而有的像村长他二姨,这酸爽,也是没谁了。

我们点了一杯热巧克力,一份薯条和一份炸鸡块,都是高糖、高热量的油炸食品,如果是我自己的话,可能会点一杯热牛奶,但是老婆和女儿喜欢,也不经常吃,随她们吧。

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,有一排书架,里面堆满了好多书,有印刷精美、像砖头一样重的杂志,也有高分作文一百篇这样的教辅书;有面向低幼的儿童绘本,也有纯文字版的古文观止;好像还有一些和音乐相关的书,总之品类很杂。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:不是很新,有的书非常旧,像风烛残年的老人,有一些书相对新一点,但怎么看也像是想要怀二胎的。

本来我拿了一本《瑞丽》之类的杂志准备看看美女的,但是女儿把我拽到了书架下面,因为她要拿一些书,但是书对她来说太重了,所以需要我帮忙,来来回回,我们一共搬了好几趟,把书架上好几个格子都搬空了。无意间,我发现有一本书的书脊上印着加缪的名字,怎么这么熟悉,好像在哪里听过?哦,想起来了,《熊逸书院》里提到过这个作者以及他的成名作《局外人》(《局外人》这个名字听起来多有亲切感!)。我把书从书架里面拿了出来:《鼠疫》,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,法国,阿尔贝·加缪。书不是很厚,有三百页左右的样子,翻开来看看,里有两个故事,《鼠疫》和《局外人》,前者的篇幅很长,二百多页,但是后者不长,也就几十页。太棒了,就看它了!

我捧着书看了起来,但是女儿总是时不时的问我这个字怎么读、那个字怎么读,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看书,怎么办?用手机把书拍下来,上下班的路上看。机智如我!在吃完难吃的炸鸡块后,我随着老婆和女儿满足地离开了。

在随后的两天里,我利用上下班坐地铁的时间看完了这本书,不得不承认我的孤陋寡闻,原来小说还可以这样写?小说通篇几乎都是以第一视角写的,和流水账差不多,只不过写的稍微详细点而已。书中详细记述了主人公默尔索看到、听到、想到的事情,他的感受,他的行为,他和别人相处的方式,以及别人和他的相处方式。他是一个诚实的自由主义者,奉行着自己的人生哲学,丝毫不受外部世界的影响。他貌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、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似的:对待母亲的葬礼、对待和玛丽的爱情、对待和邻居的友谊、对待工作、对待生活、对待自己的未来,莫不如此。即使在被捕后,面对法官和律师,他依然我行我素,对法律、宗教、人性的蔑视和践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。他在母亲的葬礼上吸烟、喝咖啡;在玛丽问他爱不爱她的时候,他说不爱;在雷蒙问他我们是好朋友吗?他想了一下,然后说是;在预审法官拿着银质十字架在他面前发疯的时候,他依然平静的说他不信上帝;当牧师怀着好奇心来牢房探访他时,他感觉到的只是空虚和疲倦。他完全“游离”于这个世界之外,被哪些自认为“正义”、“生活”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所痛恨,他们对他恨之入骨,必除之而后快。

他们为什么这么恨他?只是因为他抱有一种不同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?只因为他不信上帝?没有无缘无故的恨,世人对他的恨源自对自己的爱,他们在世间经受了太多,很多事情他们想不明白,为什么我要经受这些?换句话说,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,所以他们必须这样做。如果他们这样做了,但是别人没有这样做,但别人获得的结果和他一样,或者比他还好,他当然会对此鸣不平,别人做的越少,他恨的越多。最终他们决定把默尔索处死,而这是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,是出于正义!

以正义的名义,处死一个以遵从自己内心为最大正义的犯了错的年轻人,这样的正义当然很正义,不但很正义,而且还无比的政治正确,但是这样做真的对吗?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?正义应该是为人服务的,而不是反过来,人们为了维护正义,牺牲掉一个犯了错误的年轻人,美其名曰:维护正义。谁没有犯过错?如果按照他们的逻辑,其实所有的人都应该被处死,或者至少有应该被处死的理由。默尔索被处死的真正原因,并不是因为他犯了错,而是因为他犯了和别人不一样的错误,就是因为这种不一样,把他和别人区分开,把他和别人对立起来,被排斥而成为局外人是他的宿命,他无处可逃。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

玛丽对默尔索的忠诚或许让人感动,在他漫长的十一个月的诉讼期间,她始终没有抛弃她,要不是法庭禁止她探望的话,她可能会去探望他很多次,而且她还出庭为他作证,证明它是一个好人,杀人只是一个意外。但是她对默尔索的爱情充满了荒谬性:她问他,你爱不爱我,他思考了一下,说不爱,她低下了头,她说如果有另外一个女孩对你说要嫁给你,你会同意吗?他马上说会。过了一会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,挽着他的胳膊,脸上洋溢着笑容。玛丽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(其实在结婚之前,并不是所有人都真的爱对方,他们只是不说实话而已),而且为能和他结婚而感到高兴。这和陪审团因为莫索尔没有在母亲的葬礼上哭而判处他极刑一样,充满了荒谬性。莫索尔用选择不上诉、迎接死亡的方式来完成对这种荒谬性的最后对抗,是不是同样也很荒谬呢?

2019-01-29
北京

Published by

刘 心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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